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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古典]鱼水谐

笔趣阁 2022-10-17 10:09 出处:网络 作者:[db:作者]编辑:@028aab.com
第一回  赴科场奇遇知音     词曰:   昼日渐长风渐暖,困人无气堪怜;


第一回  赴科场奇遇知音
    词曰:

  昼日渐长风渐暖,困人无气堪怜;

  小桥撑出卖花船,半篙新水,摇曳绿杨烟。

  鼓笔翩翩生异艳,中间玉润珠圆;

  那知都是好姻缘,不须打稿,吹活尽娟娟。

  右调·临讧仙

  话说明朝成化年间,江西南昌府富春县四都庄有一财主,姓章名芒,字瑞生,为人厚道,心底善良。家有贤妻何氏,生得二子,长名安杰,次名顺发。这章家湖南人氏,五年前迁至富春,落户四都庄。

  是日,瑞生欲往湖南老家,令二子同行,走亲访友,贺礼一番。于五日上,瑞生突发病疾,当日辞世。二子悲痛万分,置办棺木,人殓出殡,守孝七七四十九日,即归家奉母。何氏嘱二子道:“我死后,当将我枢合葬于你父墓侧。”二子遵嘱,后遂将母与父合葬于后阴山坡。

  父母俱亡,顺发谓安杰道:“父母远葬千里,弟当立业于彼,庶不失祭扫。但祖父母之墓均在富春,慎终追远,弟又不能两全,莫如兄回富春,弟则永居湖南,方不失木本水源之思。”安杰闻言,觉言之有理。遂兄弟分居,各富且贵。

  却说安杰,自幼聪明,娶妻蒋氏,即是同县蒋舒公之女。舒公生二女,此为长女。次女嫁与丰石庄解孟为妻。二女皆俱淑德,人称蒋大姑、蒋二姑。解孟自幼与安杰最契,归娶后即将家迁至老家苏州。暂且不表。

  却说安杰家资巨万,庄田四十余处,家中之粟,叠积如山。恰一年大旱,人皆有饥色。安杰遂将所积之粟,分济群生,远近饥者均饱。众人感其恩德,只无以为报。

  时年安杰四十岁,仍膝下无子。一日昼寝,梦一人金盔金甲,手执红旗,厉声道:“你本无后,上帝觉你功德浩大,今使少微星以接你后。”言毕将手一抛,见一星自袖中出,其大如斗,清光满室。安杰觉奇怪,遂告之于妻,其妻蒋氏曰:“妾连日身子不快,想是有了身孕。”二人暗喜。次年果生一子,年冬又得一女,皆秀美非常。其子名唤鹏飞,其女取名兰花。

  一日,有客拜访,安杰迎接。见那人衣着朴素,春风满面。同入客堂,礼毕坐定,后问知来由,方知是同姓兄弟章必成。此人自幼浪迹江湖,未能成立,近日归家,故来拜访。安杰整治酒肴,举杯痛饮,必成佯做殷勤,安杰愈加爱惜。结了必成辞归,彼此常相往来。

  一日,安杰谓必成道:“我姨妹丈解孟于苏州,生意颇旺。如今荐贤弟至彼,或者可发达,亦未可知。”必成欣喜,忙起身谢道:“承兄厚情,甚幸!”安杰笑道:“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!”遂写了荐书付与必成,必成道:“弟往苏州,不足一月,吾兄闲居家中,未免寂寞,何不同行一游?”安杰觉言之有理,遂欣然应允,当即收拾行装,与必成同往,身边不带一人。

  到得苏州,解盂喜极,同着畅游几日。安杰欲回家,遂谓必成道:“贤弟且在解盂店里经营,我这就转去。”那蒋二姑恐姐夫冷淡,遂着必成送归。又雇了同胞兄弟的快船—送。必成见安杰衣箱内有珠宝,价值逾万金,遂生歹意。待船至吴江,必成即令船户将船泊了,进城买些酒肴,暗制毒药于袖中。转至船上与安杰同饮。酒过数巡,安杰已醉,仗案而睡。必成遂将毒药置于余酒之中,道:“兄醉矣,可饮尽余酒,以便收拾安睡?”那安杰大醉,早不知酒为何物,遂接了酒蛊,一饮而尽。

  必成见之,心下甚喜,忙收拾碗盏,开铺扶必成安睡,毕了自己亦忙忙就寝,佯做睡着。未几,安杰大叫腹痛,必成只是不理。惊得船户近前,但见安杰七孔出血,气已绝矣。忙叫必成近前,看罢,必成故作惊恐,急奔去船头,大呼救命。惊得同帮船户,问其来由。必成哭道:“船户害死我哥了,又来前舱害我,幸我得免予难,几乎性命不保。”

  须臾,各船户俱来,必成道:“烦请各公做个见证,明日进城报官。”一言既言,唬得那船户叫冤。内中有一老者,劝道:“此船户老夫向来相识,非谋财害命之人,你且莫冤了好人。”必成道:“只是我哥哥已死,必有冤枉,我若不报官,怎的见我嫂子。”言毕抚尸痛哭,众人苦劝方止。天明,入城买取棺木,殡殁毕了,暗藏珠宝,开船向富春进发。一路假意伤悲,心下却着实满意。

  船至富春,必成先至安杰家报丧。那蒋大姑见必成身着白衣,痛哭而至,忙忙迎前,未待启口,必成即跪下道:“兄长同我自苏州转身,岂料船至吴江,病突发而亡。”大姑闻之,大叫一声,当即昏死过去。必成急救醒,依旧大哭。着丫头仆妇扶了大姑同往,迎枢至花园中暂停。远近闻知,莫不悲痛。蒋大姑一连数日,滴水不进。诸凡事务,任必成主持,众人皆道必成是个好人。

  丧事既毕,大姑着必成主持家事。四十余处庄田,皆由必成掌管。必成于中取利,不出两年,妻奴田屋皆有。必成于湖南时,与人妾私通,生得一子,带回抚养,已三岁矣。因其生得眉清目秀,遂取名玉珠。不题。

  却说一日大姑在家,闷苦不过,步出门首。远见一乘小轿抬一妇人,轿后一人相随,直抵门首,视轿中之妇,乃是妹子二姑,轿后随人,乃妹夫解孟。姊妹相见,二姑泪流满面,道:“妹生一子,年已三岁,岂料昨至乌江口,遇狂风将帆吹落,妹怀抱小儿,把持不住,连小儿失落水中,幸水手将妹救起,可小儿不知所向,想已葬于鱼腹。”言讫三人哭个不住。因二姑急着回家,大姑不便强留,只得泣送出门。解孟夫妇二人,因失子不乐,故不再出外经营。

  却说吴江县有一人姓张名胜,科甲出身,居官清正,花甲之年仍不得子,思想居官无益,遂辞官还乡,乘船于乌江口,远见众鹊拥着一物,浮于水面,忙捞将起来,却是一婴孩,年约三岁,两朵白眉,四体不凡。张胜怀抱小儿,喜不自胜,道:“天赐我儿也!”遂将婴孩取名天赐,带至老家抚养。其妻孙氏甚爱之,后送天赐念书,颖悟过人,人称张公子。不在话下。

  又数年,蒋大姑之子鹏飞已七岁。必成养成玉珠,年亦七岁。必成随请一先生诲鹏飞、玉珠之书。鹏飞之妹兰花亦同学书,其女长相衣着皆如男,故乡中俱不知他为女子。当下二子一女读书俱各聪敏,先生甚奇。不出三年,皆善诗文。适逢县考,先生命鹏飞、玉珠赴试,兰花亦要同往,其母不允,道:“女流之辈,怎的去考试,连内外俱不分。”兰花道:“我虽女子,今番出考,总不落他人之后。”其母无奈,只得允之。三人一般打扮,同赴县考。

  试后张榜,鹏飞举了案首,兰花第二,玉珠却在第三,三人名自得意至家。至府考。玉珠举了案首,鹏飞第三,兰花第四。不想先生骤死,鹏飞伤感不已,在家闷坐。

  一日,蒋大姑闲坐,鹏飞侍侧。老仆天海来道:“昔先主常施恩泽,远近皆沾其德,尚然家资日富。自先主去后,必成叔掌管家务,未施恩泽,我家资反不见盛。面他家如今呼奴使婢,庄田不在我家之下,非算计我家之财耶?如此若不早绝,我家之业则属他矣,望主母定夺。”

  鹏飞插言道:“天海言之有理,若非他下苏州,我爹爹亦不至身故于外,愿母亲早绝此人。”蒋大姑道:“我乃女流,料难胜任此事,凭你便了。”鹏飞道:“天海为我家老仆,家事他无不知,况为人老实,可将家事任之,必始终尽美。”蒋大姑依言,将家事付天海掌管,各处事务俱与必成割裂。必成暗暗怀恨,彼此不甚来往。

  忽一日,玉珠邀鹏飞一处读书。鹏飞实不耐烦。一日谓母亲遵:“孩儿于家中,玉珠常缠,孩儿实不耐烦。今闻吴江县碧山上有一书院,掌教先生为名士,孩儿往从其学,愿母亲自珍贵体。”大姑道:“你欲往碧山习书,亦是美志,其间是必苦心,以求上达。”鹏飞领命,遂带书童同往。天海送出十里之外,鹏飞嘱道:“你在家中,得小心事奉母亲,别无他瞩。”天海领诺而归。

  鹏飞雇了船只,不数日即至碧山,书童挑了书籍,直抵书院,拜过先生,又与同窗各叙年齿。内中有一同年,姓张名天赐,即张胜偶拾之子。当下邀鹏飞至他书房坐谈,遂成文字知音。二人日用同食,夜则同榻,博古论今。鹏飞道:“今年有科举,勿使榜上无名。”那先生见他才思敏捷,亦勤心教诲。

  一日,鹏飞谓天赐道:“兄曾娶否?”天赐道:“未也,家君曾为弟议婚,俱非姻缘,弟必得有才者。方称我心。”鹏飞道:“弟有一妹,年方十四岁,亦曾读书,其才虽不言高,却与愚弟无相上下,倘不因门户见鄙,愿将舍妹相托。”天赐大喜道:“既承不弃,敢不遵命。但应禀告父母,方可如此。”


正说间,忽一仆进来道:“公子速归,老爷昨日陡然起病,夫人着我叫公子至家。”天赐闻言,即收拾归家,鹏飞谓天赐道:“家父起病,不容不去,然科场斯近,兄几时可来?”天赐道:“相烦多待几日,七月初旬即至。倘旬内不到。兄便不必久等了。”言讫去了。及至家中,因见父亲病重,恐鹏飞于书院等,故作书令其先往,并托为觅寓所。

  书院人俱赴科场去了,只鹏飞独自候天赐,自得了书信,急打点起身,雇了只快船,与书童向省而来。即至吴江,鹏飞令船户。将船泊于湖边歇宿。时值七月之中,暑气正盛,鹏飞遂步出舱外纳凉。月白众星繁闪,风清神怡,忽闻锣声连响,一官船顺风而至,亦泊船于鹏飞之船隔壁。船上一面黄旗,书“湖南巡抚部院”,绿纱窗内,灯如白昼,有异香飘出。须臾,忽闻琴声响亮。鹏飞窃听良久,又闻窗内有女子道:“小姐,请吃茶。”少时琴声又作,有人娇声歌道:

  从吾所好兮,琴瑟与书。

  身为女子兮,志并英儒。

  夜宿长江兮,秋声寂寂。

  回首顾望兮,渺渺鄱湖。

     歌罢琴止。鹏飞惊喜若狂,思忖道:“此必才女所作也,且其娇声雅韵,真令我魂飞天外,魄散九霄。”欲待和他一韵,又恐惊了他船上官长,反为不美。

  正寻思间,即令书童抱琴出舱来,弹一《鸳鸯谐》。琴声既罢,又闻那船上琴声悠然。鹏飞诗兴勃然,自不能禁,遂高声吟道:

  嫦娥何事夜弹琴,弹出好音正有情。

  窗内玉人多美伴,可怜明月一孤轮。

  吟罢思忖道:“不知窗内才人曾听见否,又不知肯怜我意否。”正想间,只闻那船上低声和道:

  窗外何人夜听琴,新诗分外更多情。

第二回  俏男女初识风月 

 诗曰:

  女意郎情两相宜,从天分下好佳期;

  拨云撩雨算乐事,吟月咏风是良媒。

  襄王已悟阳台梦,巫女徒劳洛水悲;

  船上一宵春意满。不须钻穴隙相窥。

  话说鹏飞闻秋香言,知是小姐之意,心下暗喜,遂谓秋香道:“既承小姐如此怜爱,小生岂敢违命。但求小姐佳句,以订今夕之约。”秋香—头应着。一头转入舱中。
  须臾,手奉一黄罗汗巾而出,遂与鹏飞,鹏飞接过看时,只见上书道:

  寒夜长江事已然,月光如水永如天。

  同心玩月订盟处,便是吴江隔壁船。

  江南女子唐春花拜题

  鹏飞看罢,十分欢喜,谓秋香道:“小姐有甚言语否?”秋香道:“无他,亦求相公佳句而已。”鹏飞点头微笑,急入舱中,亦用一绣巾上书道:

  嫦娥只合在蟾宫,谁觉今宵下九重。

  若是仙缘应有分,何辞千里订奇逢。

  富春书生张鹏飞应命

  鹏飞写毕,送出舱中。只见那船上纱窗开处,一女子手托香腮,满面含俏,正与秋香言语,见了鹏飞,即潜入窗内。鹏飞思忖道:“果是绝代佳人,既有沉鱼落雁之美,闭月羞花之貌,又知书识礼,满腹诗词,真乃我鹏飞之福分也!若能娶他为妻,岂不妙哉!”

  正想间,秋香已出舱,鹏飞将绣巾诗句交与秋香,道:“相烦姐姐,可请小姐出来一会否?”秋香低低道:“相公且稍等,待我进舱探他口气儿。”言毕又转进舱中。

  须臾.小姐既出,见了鹏飞,忙忙低首,亦不言语,全然一副娇羞的样儿。鹏飞先开口道:“小姐似天仙下降,绝代无双。小可多承小姐爱怜,真乃小可之福!”

  春花这才缓缓抬头,觑着鹏飞,羞答答的道:‘哥哥真是潘安美貌,又是才子,还是贱妾的造化,得蒙赐临。”

  鹏飞闻言,登时周身热流狂涌,心中如刺,遂跨上他船,近得身旁,张开双臂,将春花揽进怀中,颤威威的道:“好姐姐,我爱你得紧。”一头说一头将手探至春花胸间,摩抚那对酥乳儿。春花任他抚弄,口内只哼哼作声,鹏飞见他不阴,遂将手缘胸腹下滑,及至脐处,欲解春花腰带,春花忙阻住道:“好哥哥,不可如此。秋香尚在舱中,倘被他知晓,岂不羞煞人也!”

  鹏飞心急,那容他如此护着,遂将他手扯开,卸了他的裤儿,探手于胯间,觉情穴凸露,丰腻无毛。轻抚片刻,牝中丽水儿渐生,滑溜无比,又探进一指,轻轻拨弄,须臾,春花情动兴旺,忙展玉腕相抱。鹏飞一头抽插不住,一头亲嘴嚼舌道:“我的春花心肝宝贝,爱煞我也。”春花不语,任从挫磨,鹏飞又思忖道:“我这佳人儿美姿风骚,着实有趣。”遂解自家衣裳铺了。将春花仰放于其上,又褪了裤儿,一个虎扑,覆于春花腹上。

  鹏飞把指探着牝门,即引硬橛撅阳物入进,往里一顶,已进半个龟头。春花乃处子之身,户道未免窄小,只闻他嗳唷一声,急将手握住阳物,哀告道:“郎君,奴那户儿小小的,岂能容下你这大东西,才入进半个龟头,奴已疼得紧,要全根进入,岂不疼死奴了。”

  鹏飞慰道:“心肝,你且莫怕,我只缓缓而入,不疼的,待我将阳物全入,那才爽利哩!”一头说一头将手移开,着力一耸,叱的一声,已进了半根。春花直呼其痛,周身不寒而粟,鹏飞又连耸几耸,方才全根没入。

  二人肌肤相贴,春花金莲倒控于鹏飞之腰,鹏飞觉牝内甚紧,水流涓涓,遍身爽美,道:“俏心肝,爽死我了!”春花双眉蹙黛极是痛苦模样。道:“好哥哥,我那情穴疼得紧,且稍歇会儿,再行抽送。”


鹏飞见之,因怜其身儿,故未急着抽送,口对口儿,亲嘴嚼舌,呜咂有声。少时,春花牝内渐痒,犹千百蚁子钻扒,着实难熬,遂谓鹏飞道:“郎君,奴那小穴痒极,你且缓缓抽送则个。”

  鹏飞闻音,舒口气儿,即轻抽慢耸,行那九浅一深之法儿。良久,春花火盛情炽,口内咿呀直叫,又将肥臀掀腾,极力迎凑。鹏飞知他初识乐趣,遂紧紧抽送,阳物于内拱拱钻钻,若鹅鸭咂食之声,刹时千余度,人得春花香汗遍身,娇喘微微。鹏飞亦兴炽情狂,遂推起双足,架金莲于肩上,挺其厥物,奋力冲刺。又一阵猛干,已不计其度数,又闻春花淫声大作,叫快不绝。

  鹏飞见他骚发,复将春花肥臀捞起,令其跪于船上,手拄舶沿,春花依言,又将臀儿翘起。鹏飞归身其后,将春花玉股掰开,那汪汪情穴突露。赤滴滴的,爱煞人也。

  鹏飞扶住阳物,照准牝户,发力挑刺。春花怡然爽利,凑顶不休。霎时百余回,弄的船儿乱响,摇晃起来。春花浪声高扬,牝中着些啃咬气力,弄的鹏飞咬牙吸气,猛又一番狂入,霎时又是千余度。

  鹏飞气喘如牛,下面依旧顶送不歇,又两手握其乳儿,捏弄不休,春花浪声浪气,心肝肉麻乱叫。鹏飞闻得真切,兴念更狂,遂扳住春花肥臀,耸身狂干,往来驰骤,出则露首,入必至根,真可谓是箭无虚发,皆中花心,入得春花香汗透胸,四肢颠簸,直呼爽快。

  时至三更时候,春花四肢无力,忙道:“相公莫忙,待奴略停一停,然后再入。”鹏飞怜他娇弱,初行此事,恐决裂了牝户,遂拔出阳物,搂住春花,绸缪了一番。春花如得奇宝,心中暗道:“不想他人物标致,精通诗词,连这男女之事,他竟如此会干,倘后嫁了他,岂不终身受用。”

  鹏飞把手抚弄春花酥乳,又摸遍身肌肤,觉细腻光油,柔嫩无比。遂道:“春花姐生得好对乳饼儿,喂与我吃吃!”一头说一头早含住奶头,吮咂起来。又把春花手扯往阳物,令他一摸道:“你这妙品,得我这东西入弄,方觉爽利。”

  春花把手一捻,嗳呀道:“先初捻如何不觉,这般长大,不想你年纪轻轻,却生得这般宝物,足有七八寸长。其硬如铁,其热如火。”一头说一头把住阳物掳扬翻飞,霎时春兴又起,急令鹏飞上身再干,把手将阳物导入,秃的一声,春花大叫嗳呀,那阳物轻车熟路,已进了大半根,研研擦擦,即全根进入。鹏飞腰上发力,紧紧抽送。春花遍身酥痒,十分美快,忙道:“心肝这宝物,着实令我快活。”一头说—头将肥臀掀个不迭,极力奉承鹏飞。鹏飞亦道:“俏心肝,我亦真真乐死了。”言讫,淫兴大展,冲突着力,不觉腰上一软,阳精陡至,春花梳扰牝户,锁死一般,双臀紧搂,舌吐丁香,呼呼叫着与他丢做—处。起身验看鲜血几点。两意绸缪,其乐无穷,四肢缓散,苏苏的倒仆于船上。

  小憩片时,二人复起,鹏飞搂住春花,道:“我二人可谓天从人愿,感小娘子之恩不浅。”春花道:“实是天从人愿,只从今莫作负心郎。”鹏飞明誓,春花不胜欢喜,道:“次早别了至家,将所遇才郎之事诉与父母,定差人来迎郎君。”鹏飞道:“多承娘子错爱,只是如赴科场应试,恐缓些时日。”

  二人言毕,情兴又动。春花忙推鹏飞仰卧,旋即跨马而上,抢住阳物,照准牝门,即将身一沉,阳物直抵花心,觉全身酥麻,畅快莫及,遂一起一落,阳物撺上坠下,如水浮葫芦。鹏飞亦双手举臀,在下顶耸不迭,省得些气力,阳物只于牝内劲挑,春花淫语喧然,转而呼号,套得不计其度数矣。

  良久,鹏飞重振旗鼓,驾起威风,腾身而起。春花娇娇而俟,鹏飞将其肥臀捞起,令其跪下,将阳物猛力刺于牝内,直达花心,又双手搂其腰,只管尽情抽送。春花身儿摇漾,浪叫不休,鹏飞施展平生本事,将阳物舞得密不透风。

  战罢千余度,忽闻船上有人咳嗽,春花闻声,忙抽身而起,各各整好衣衫。霎时天亮,那船上水手起来,一齐开船,鹏飞心烦意乱,于春花脸上狠咂几口,急跨上自家船上。

  春花转身进舱,见秋香仍在酣睡,遂启开纱窗,立于窗内,眼望鹏飞,以手指心而示。船至江心,扯起帆来,如飞去了。

  鹏飞亦叫起船户,急开船赶去,奈因船小,无法赶上,遂叹道:“不期而有此奇遇,其乃天缘也。此等才貌双全的女子,古来罕有,正使我思慕不能已也。且待科场后。便当往湖南一走,不负今日之约。”正想间,船已至江省,是晚宿于客店。次日清早,与书童进城,欲觅寓所。只见—书生笑迎拱手唱喏道:“鸭飞兄来了,弟已恭候多时。”遂以手挽起鹏飞同行。正是:

  方享人间之大快,又遇故人挽手言。

  看官,你道此是何人?原来正是玉珠,当下邀了鹏飞,来至寓所,谓鹏飞道:“弟到省便租了这寓所,早有意与兄同寓。”又指东边房子道:“那房子弟已洁净,以待兄矣。”

  鹏飞甚不如意,只面上不好看,是以强免应承,即命书童去船上收拾铺盖上来。玉珠即整治酒肴,为鹏飞接风洗尘。席间,酒过数巡,鹏飞将醉,将船上遇唐小姐之事,说了一番,又将所吟之诗—一念出。当时只做笑谈,玉珠却紧记心间。鹏飞酒醒,自知失言,悔之莫及,只是未将与小姐交欢之事道出,亦算万幸。暂且不题。

  却说张胜在家,病略可些,即催天赐赴科场应试。天赐领命,带一书童,搭了快船,望江省而来。

  不一日,到得江省,即与书童进城,遍寻鹏飞寓所,遇着同窗,问及鹏飞,俱言在书院等候,尚未动身。天赐自悔道:“倒是我误了他,只我有书与他,约他起身,怎的还等我?莫非我书写寄失了不成。”寻思不了,只得自寻寓所。与书童至进贤门,有一高大房子,天赐遂着书童问其屋主人,主人道:“此屋有一富春章相公租了,只房子宽大,若他肯与人共,倒亦合适。”

  书童转出,将此话说与天赐,天赐暗忖道:“莫非是鹏飞,亦未可知。”恰主人即出,天赐道:“适才主人言章相公,是甚年纪?”主人道:“约莫十四五岁。”天赐断是鹏飞,遂道:“相烦主人与章相公说,碧山书院友人相访。”

  主人领诺至内,良久即出,道:“原来章相公即是令弟,请进,请进。”那天赐只道是鹏飞,遂信步入内。却是一书生,青年俊秀,立于厅上,而貌却与鹏飞相似,见了天赐,即下阶相迎。

  礼毕,那书生问道:“兄自碧山书院来,可知章鹏飞否?”天赐道:“鹏飞是在下至交,怎的不知。只是在下自家中来,不曾与他同伴,适遇同窗,询知他尚未动身,请问兄台与他是何亲何故?”书生道:“鹏飞乃愚家兄。”天赐道:“原是友人兄弟,妙甚。请问尊姓高名?”那书生道:“名兰,号鹏志。”天赐暗忖道:“鹏飞与我交厚,只知他有一妹,未闻他有兄弟。”遂问道:“兄与鹏飞是同胞否?”兰道:“共祖各父。”天赐点首道:“此间房子颇大,意欲相约同窗,来知可否?”兰道:“吾兄之友即吾友,同寓甚好。”这二遂同寓。不在话下。

  看官,你道此生实为何人?原来其人乃鹏飞之妹兰花也。自鹏飞去碧山后,他一人尽力攻书,终夜不寝。时近科场,是以男妆至省。其母蒋大姑亦不能禁止。及至省城,便赁了这房子,以待鹏飞,却不期遇着天赐。谈诗论词,竟成文字知音,问答无不合意。

  兰花见天赐天资聪颖,精通诗词,有意配与天赐,遂谓天赐道:“不知兄婚娶否?”天赐道:“弟年尚幼,且功名未就,何暇谈及此事。”兰花道:“非也,婚嫁乃人之终身大事,岂宜落后。弟有一舍妹,年方十四岁,虽非花容月貌,亦得乎其中,素爱诗词,颇知文艺。倘不见鄙,愿终身相许,不知君意下如何?”天赐道:“既蒙兄弟垂爱,理当诺命,只婚嫁之事,得从父母之命,未敢自主。”兰花道:“弟自幼丧父,只老母在堂,凡事俱凭弟做主。无人可进得言。”不知后来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三回  扮男妆兰花破身

  诗曰:

  富贵由来自在天,达人识破始悠然;

  好花干树终须落,明月一年得几圆。

  有酒莫教杯放去,进山且与日留连

  沧桑变幻知何尽,行乐春秋便是仙。

  话说天赐因闻其才貌,亦已属意,遂道:“父母处弟倒可面禀,只路隔千里。往返艰难。”兰花道:“千里姻缘一线牵,何难之有。”天赐经他—说,即点头允之。


是夜,二人睡做—处,天赐见他衣裤未脱,遂道:“兰兄怎的不脱衣而睡?”兰花急道:“小弟如此已是惯了的,乞兄台莫见怪。”一头说一头将手扯紧衣裳。天赐心下生疑,暗忖道:“莫非他是女扮男装,恐脱了衣裤,被我识破了机关?”遂道:“兄如此便了,只这屋中闷热,恐着衣睡不妥矣。”一头说—头探手欲解其衣,不想兰花躲闪不及,恰巧触了一双乳儿。兰花忙侧身而卧,背对天赐,又扯了被儿。覆个严实。

  天赐已知他实是女子,遂道:“小姐女扮男装来省,不知缘何?”兰花先初不语,奈天赐问得紧,只得将事体原委和盘托出,并嘱不足为外人道也。天赐应允,道:“原来小姐即友人令妹,万望小姐恕愚兄之无礼。”兰花笑道:“事虽如此,还说这做甚?”遂又转过身儿,与天赐四目交对,又缓缓将口儿凑近,舌吐丁香,度进天赐口中。天赐启口,把舌儿裹了他的舌儿着力吮咂。又挑起衣襟,探手抚那嫩乳酥胸。

  良久,兰花兴至,将只腿儿搭于天赐身上,伸伸缩缩,口内亦哼哼作声。一头亲嘴嚼舌,一头摩抚天赐全身,旋即起得身来,卸了自家衣裤,露出那嫩白的身儿,两只酥乳儿玲珑坚挺。天赐看得情兴飞扬,遂将嘴凑近,含住奶头,咂将起来。少顷,又捻住那乳儿道:“心肝,恁般好东西有人耍过么?”

  兰花凤眼乜斜,道:“有人耍过、不但耍过,且还吃过哩!”天赐见他一本正经,不觉信以为真,遂道:“是何人,你可说与我知?”兰花道:“心肝怎的如此问得紧,方才不是有人又是耍,又是咂么?”天赐这才恍然大悟,见兰花戏言,遂笑道:“你哄我,看我怎的治罪于你!”一头说一头将双手搔兰花腋窝,惹得兰花笑个不住。

  天赐淫兴已至,急褪了内衣,搂住兰花,将那阳物于兰花股间乱戳。兰花觉阳物坚硬如铁,火炭般热烙,登时情兴勃发,周身酥软,遂道:“心肝,我牝中痒极,怎的只管乱戳做甚,速将你那宝物顶进牝内,你我快活一番。”言罢仰身卧下,扶天赐覆于自家腹上。

  天赐见他兴起,遂探手于兰花胯间,轻抚那牝户,觉丰隆柔润,紧扎无毛,中间一道缝儿,犹蒸饼一般只是开了道红红的口儿罢了。再探进一指,那肉洞儿窄小温热,煞是有趣,往来数回,兰花体酥肉麻,娇喘微微,香汗如珠,叫快不绝。

  天赐遂扶住阳物,寻着了牝口,即轻轻用力一顶,只进半个龟头。兰花初次开苞,惧怯的紧,遂将腰一缩,龟头脱出,那小和尚怒发冲冠,胀得通体发紫。天赐道:“我的乖肉儿,莫怕,不痛人的!”

  兰花俏脸儿赤红,羞答答的道:“心肝,你且慢些入,我那话儿窄窄的,恐不能容下你那巨物!”言毕,天赐再行刺入,却只进寸许,又往里一耸,又进些许,兰花觉牝户刀刺般疼痛,胀得难过,遂哀叫道:“亲哥哥,我那穴儿痛的紧,待我歇会儿。”天赐那听,未等他话完,又猛的一顶,只听叱的一声,又进半根,兰花叫痛,急把手推住,额头汗珠渗出,口内嗳唷声不断。

  须臾,天赐腰上一挺,一耸再加一顶,那物儿方才全根进入,旋即缓缓抽送,惹得兰花牝内骚痒,两股紧夹,口内咿呀乱叫。天赐知他佳境欲至,遂加紧抽送,刹时千余开外。入得兰花星眸紧闭,身儿摇个不止,下面抽扯之声不绝,浪水儿流了一席,猩红数点,狼藉—片。

  天赐一上一下,力捣花心。兰花紧搂天赐之腰,臀儿上掀,极力迎凑,约莫五百余抽,二人俱兴若酒狂,云狂雨骤。天赐道:“妹妹,牝内如何?”兰花道:“心肝问个甚?只管抽送则个。”

  天赐领命,又一阵大入,直入得兰花白眼倒翻,苦苦哀求道:“勿入死妹妹,轻些!”天赐那肯依他,又将花心猛捣一气,熬止不住,龟头一痒,精儿狂泄而出。

  兰花淫兴正浓,花心跳荡,遂探出纤纤玉手,复捻阳物,一连掳了百十回。那阳物熬不过,忽的暴跳而起。兰花喜极,旋即扯过来,导引那阳物入内!天赐亦不推辞,挺枪便刺。兰花且是牝中早谱滋味,此番进出,更觉爽利无比,浪叫不迭。天赐自首至根,拱上钻下,挑拨花心,兰花粉臂平施,玉股紧挺,迎凑不歇。

  天赐淫情勃勃,又是一番狠抽狂送。兰花极力承受,觉他阳物似铁杵一般,花心刚露,便被刺回。兰花口不能开,牝中似火炭烘烧,口舌冰冷,大丢一回。兰花吟哦数声,有气无力,遂苦苦哀求,令其鸣金收兵。天赐不肯,又干有八百余度,方才阳精迸出,瘫倒于床。

  二人相捅而抱,歇息片时,兰花道:“郎君,我已将身儿交于你,万望不做负心郎,待你科场之后,速速至家禀过父母,作速行聘则个。”天赐道:“愚兄已知晓,只是见着令兄,作何交待?”兰花道:“这有何难,你只道我是先初的兰兄便了,况我哥哥常提及你,想是有心将我许配于你哩!”正说间,忽闻四更鼓响,二人方才昏昏睡去。

  次日,天赐独自闲走,不觉间来至贡院前。忽闻人叫道:“天赐兄来矣。”天赐视之,乃是鹏飞,旁有一人相与同行。天赐近前见礼,即问那人姓名。鹏飞道:“此乃我同姓兄弟,名玉珠。”天赐又道:“兄寓所何处,”鹏飞答道:“与玉珠同寓,在新城门内。”又问天赐道:“兄寓何处?”天赐答道:“进贤门处。”

  鹏飞正欲到天赐寓所游玩,天赐遂邀二人进酒馆小酌,各叙别后之情。鹏飞谓玉珠道:“弟欲将舍妹配与天赐兄,将归请母命。’玉珠方道:“兄家中大事,俱是兄自裁,兄即如意,伯母无不依从,就今日一言为定,弟作媒人便是了。”

  天赐闻言,故意拱手道:“鹏飞兄早有美意,愚亦有此心,奈弟今已别议婚了,鹏飞兄当为贤妹另选高门,切勿道弟之无信,”鹏飞道:“莫非父母早为兄定了佳人不成?”天赐道:“非也。”正说间,兰花自外而来,笑揖道:“哥哥原来已在此。”鹏飞视之,乃是妹子兰花。遂请其坐了,四人共饮。

  鹏飞岂知他二人已私定终身,只道天赐在坐,不便说得。天赐知其心事,遂道:“弟前至省时,料兄已先来,四下寻兄不见踪迹,只得自寻寓所。”又手指兰花道:“即与此兄同寓,始询知是兄台令弟。其为人慷慨多情,兼且精通经典,其文墨俱在弟之上,连日得蒙教益,让弟十分敬慕。他有一令妹,承他许弟为婚,弟已允从。”

  鹏飞、玉珠会意,饮酒间十分有趣。鹏飞问兰花道:“贤弟几时来省?可曾见家堂否?“兰花亦佯装道:“伯母安好,弟临起身时曾瞩弟与兄同寓。”四人欢饮,各自畅然,唯玉珠一人贪杯先醉。

  忽闻市上人声嘈杂,问店小二方知是主考到了。四人即还了酒钱,来看主考。那主考姓吴,十分貌丑。王珠乘醉近道:“怪哉,怪哉,不想主考这般貌丑。”那主考闻得登时大怒,当下着人将锁押了,听候发落。

  鹏飞他等,因玉珠被押,遂至监询知其由,无法可救,又考期已至,只得打点进城。三场俱毕,各言文字,似乎得意,只是念着玉珠。正念言,那玉珠施身拐脚而至。鹏飞等大喜,问其情由,玉珠道:“今番苦煞我也,方才被责打四十大板,然后释放,且弃了我儒巾。”鹏飞等闻之,皆为之下泪,遂四人合在一处?不数日,榜即贴出,兰花中了解元,鹏飞居二,天赐却在第五名。三人俱得意,唯玉珠羞极。后各自归家。约来年赴京城试。不题。

  当下鹏飞、兰花来家时,满门欢喜。鹏飞将吴江遇春花,及妹子愿配张公子之事,俱与母亲说知,大姑闻言,无不乐从,不题。

  再说那唐春花自与鹏飞私订了婚事,回至家中,因父不在,只母亲王夫人在署,春花与秋香商议妥当,秋香即进见夫人道:“夫人常虑小姐难得佳配,今小姐自得其人。”遂只将吴江订约之事直言,且极力赞其才貌。

  夫人正色道:“小贱人,擅敢胡言,坏我门规。幸得老爷不在衙中,再休乱言!”秋香没趣,告之春花。春花附耳道:“你可如此如此。”二人计定。忽夫人唤春花,春花去了,低首不语,夫人骂道:“你既读诗书,当思廉耻。私定终身,规矩何在?恐为人笑谈,后务必痛改前非。”春花唯唯而退。

  次日,秋香告夫人道:“昨晚小姐突病,精神恍惚。”夫人闻知,即着人请医调治,滴水不尽。夫人着急,又觅良医,秋香道:“非药所能医也,婢日夜与小姐作伴,见小姐恍惚间思念吴江公子,我劝他天下才人常多,他说:‘志在其人,岂容他人?况有盟誓,我愿不遂,有死而已。’似如此之奈何?”

  夫人忖道:“只此一女,倘有不测奈何?”又道:“纵然我依从,老爷不肯,亦是枉然。”遂谓秋香道:“可对小姐说,叫他不必造次,待老爷回衙,再作商议。”秋香回言小姐,二人暗自欢喜,只待老爷回衙。


不数日,老爷来衙,闲谈中夫人提及此事,老爷即唤秋香,道:“你伺候小姐至此,到吴江之事,你知其情否?”秋香道:“知情。”老爷道:“你可从头说来。”秋香道:“夫人尽知,婢不敢言。”老爷道:“有甚为证?”秋香道:“有诗。”老爷道:“可将拿与我看。”

  秋香即至小姐房中说知,春花即把纸抄了,付与秋香,自回厅后窃听。秋香将诗呈上,老爷视之,大怒道:“此等玷辱门楣之女,若不除之,有何面目见人!”即呼家奴道:“用乱棒将他打死,抬来见我。”家奴因夫人在坐,俱不敢动手。老爷怒气更加,方自取—棒赶自春花房中。夫人与秋香唬得面无人色。

  却说这春花于厅后闻得,忙避进后花园中。那老爷直赶自花园,春花急得无路,只得跳进古井自尽。恰花园有一老仆丁四,老爷即命丁四道:“你将此士墙推倒,掩了此井。”

  丁四领诺。佯做掘墙。待老爷出去,急用索将其扯上来,开了后门,令其速逃。丁四又将土掩盖此井。夫人闻知女儿活埋井中,痛哭不已,数日饮食俱废。老爷因一时之气,逼死女儿,懊悔不已。

  却说春花得丁四救出,直奔南门而来。行至一树木丛杂处,见一亭子,上书“后阴山亭”。因人已困倦,天已昏暮,无路可奔、只得坐地而哭。忽一白发老者近前,道:“小女子缘何在此哭泣?”春花告之,老人道:“原来是小姐,失敬了。今且请到小舍暂歇,次日再作他计罢。”

  春花忙谢道:“既蒙老公公相救,真乃重生之父母也。”遂随老者抹过山坡,来至一屋中,见一婢女,老人道:“夫人何在?”言未毕,只见众婢妾拥一老妇而来。见了春花,即着奴仆整治酒肴。毕了,又命婢扶他就寝。春花忖道:“今日几乎死去,不期遇着好人,真奇遇也。”思想间亦昏昏睡去。

  次日醒来,只见四面高山,卧于荒野之地。又见一墓,上书:“故考章公瑞生妣何氏之墓”。春花大惊,夺路而逃。约数里,遇一人,年四十余岁,迎近春花道:“来者莫非唐小姐么?”春花道:“正是,君何以知我?”那人道:“且请小舍相告。”春花遂与那人去了。

  原来,此人即章瑞生之子,章安杰之弟顺发也。领春花进了一村,即至其家中。即将居于此处原委相诉,道:“昨夜梦先父至,他道:“‘明日有唐小姐至,路过我家,可请入内,以礼相留。’适间早起,不想唐小姐至此,真乃奇事。”

  春花闻言,亦将昨晚之事细诉,两相称奇。春花遂寓于其家,拜顺发之妻华氏为继母,拜顺发为继父。顺发生有一子,取名显兵,颇善诗文,与春花结为姐弟。不题。

  再说春花之母,终日哭女不已。这日老仆丁四趁老爷不在,遂密见夫人,道教出春花之事。夫人大喜,急与丁四白银四百,令其四处寻觅,丁四领命,遂四处访问,竟无影迹。不知后来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四回  春花洞房识奸人

  诗曰:

  恹恹低敛淡黄衫,紧抱孤芳未许探;

  香口倦开檀半掩,芳心欲吐葩犹含。

  一枝瘦去容仪病。几瓣攒来影带惭;

  不是畏寒凝不故,要留春色占江南。

  话说这日丁四寻至后阴山,远望有一村落,近至一高楼处,见众女子自楼上而下,内中即有春花。丁四大喜,遂扣门而进。两下相见,春花道:“你因甚至此?”丁四道:“夫人思念甚切,故着仆来访,今相遇于此,实乃仆之幸矣!”遂掏出白银百两,交与春花道:“此银即夫人付与小姐用的,小姐小心在此,夫人自有道理。”春花应诺,当下写了书信,令丁四带归,以安夫人之心。书中之意,但言誓配鹏飞云云。

  丁四至家,将书与了夫人,看罢,亦作书着丁四送与女儿,以安其心。自此丁四常常走动,两下里倒亦安乐。

  一日,顺发自外来,谓妻子道:“可喜,侄儿鹏飞已中第二名举人。”华氏亦喜。惟春花一旁流泪,华氏生疑,遂问之原委。春花即将吴江之由相告。华民喜道:“今日为吾儿,他日为吾侄妇也。”遂说与顺发。顺发闻之,喜不自胜,即谓春花道:“此等佳事,缘何不乐?”春花道:“他名登高榜,何等荣耀。妾孤身寄迹,何等凄凉。既得功名,妾之事岂不抛一边。昔日在吴江,曾约定着人迎他,不料反复如此。他心中若不忘妾,定与妾一样怀想,岂非妾负了他,他若因无人往接,必谓此事不妥,一旦别娶,倒怪不得他负了妾。”

  顺发听罢,又道:“何不写一封书,送与侄儿便了。”春花应允,即写了书信,顺发着人带去。可未见着鹏飞,倒是玉珠冒认收了,转进书房,私自拆开,看毕道:“原来是吴江女子,可惜那晚不会遇我。但我才貌不在鹏飞之下,缘何不能得一美人?今观此意,知那女子已逃出在外,莫如借机假妆鹏飞,前往湖南—走,若得此女为婚,亦不枉平生之愿。且鹏飞与我年貌相似,鹏飞的叔父又不相识,此女在吴江月光之下,那能看个清白。

  玉珠心中计定,遂说与父亲,即带书童同往湖南。不数日即至,寻一公馆歇下。写了鹏飞名贴,同了书童,着书童送与顺发。顺发看了,不禁大喜,遂请进来。

  玉珠忙忙趋进,旋即跪下磕头。顺发扶他起来,命他坐于侧,道:“贤侄不远千里来此,足见月下之情矣。”玉珠道:“思慕叔父甚切,并非为着月下事来。若吴江订盟,实出意外,今小姐为我几至死地,幸老天不绝人愿,蒙叔父收育,其乃再生之德。”

  顺发道:“济困扶危,理应如此。今小姐寄居于此,内外不便,你可暂居客栈,待我通个消息与你丈母,然后择日成亲,那时再来拜见婶娘,”言毕,送玉珠至客栈住下。

  是日,丁四又至,顺发道:“你来得正好,小姐情人已到,你可禀知夫人,以便择日完婚。”丁四道:“夫人着我来问小姐消息,既有这个好音,我至家告之便了。”言毕去了。见了夫人,将此消息禀上,夫人大喜,遂暗赠金珠缎匹,令人送与小姐,又托顺发代为择日完婚。却又假作悲啼女儿之状,惹得唐巡抚追悔不及。

  这日巡抚正于书房闷坐,忽来人禀告:“千余劫匪于南门外强劫民间,百姓俱弃家奔走。求大人作主,以除民害。”巡抚闻言,亲自率兵马擒贼,忽见人群中有一女子,即是女儿春花,急着人带归衙内。重与母亲相见,春花悲喜交加,又恐父亲见怒。正与母亲商议,巡抚擒贼而归,夫人笑迎,道:“今女儿已归,可择一才郎,以遂你我心愿。”巡抚道:“他吴江自有情人,何必别择。”夫人又道:“倘吴江书生至此,肯相容否?”巡抚道:“他若至此,完其孽缘而已,何所不容。”

  夫人稍停,又道:“实不相瞒,今女婿已至,今居于客栈中。去年分试,他中了第二名举人,如此英才,真不愧为我家女婿矣。既肯相容,便当请进衙内,与女儿毕婚才是。”巡抚道:“依你是了。”遂择了吉日,又着丁四暗赠金宝与玉珠,约定日期。各各欢喜。

  到得那日,巡抚把自己轿,着人迎接女婿。时文武官员俱来作贺。王珠喜不自胜,立于内堂,众婢拥着小姐出堂,交拜礼毕,送进洞房,将饮合卺,小姐偷眼看时,却不像鹏飞。那秋香附耳道:“此人似非月下情人。”小姐越发着急,再细观其人,果不是鹏飞,遂慌慌失措,目视秋香。

  秋香会意,即禀夫人道:“今日新人并非月下情郎,此必奸徒冒名而来。”夫人闻言,速谓巡抚道;“今迎接之人非真女婿,实是冒名奸徒,可速拘问,休误了女儿终身。”巡抚道:“怎敢冒名至此,莫非月下看得不真。“秋香道:“全然不像。”巡抚道:“你这贱人。纵然不是,有此才貌,亦不愧为我女婿。”那夫人闻言亦喜。

  却说小姐于房中心慌意乱,欲待问他,又恐失体,秋香亦不在身边,急得满面汗流。玉珠见小姐生得花容月貌,却十分得意。忽有童仆来道:“人己到齐,请贵人就席。”玉珠遂出厅上饮酒。

  秋香走进房来,将老爷夫人之话说与小姐,唬得春花目张口开,值夫人走来问之,小姐道:“自与章郎订约,誓不改志,不想此人冒名而来,欲待说破,恐坏爹爹名声。倘不说出,吴江之盟何在。为今之计,有死而已。”

  夫人闻罢,道:“不得如此,我自有计。”遂密唤丁四,道:“你可如此如此。”丁四受计而去,未几,玉珠独自往外,丁四相随,正至门首,忽一锁链将玉珠锁住,向前便扯,背后数人相推而走。

  玉珠忙问:“你等缘何将我乱锁?”丁四等更不答应。到得县府,知县升堂审问,玉珠怒道:“大胆知县,你识巡抚之婿否?”知县骂曰:“你这奸徒,见了本县还不跪下?”玉珠端然不动。


知县下令弃了他衣巾,推将跪下,问道:“你是何等奸徒。冒认巡抚女婿,得从实招来!”玉珠暗思道:“此事无人知晓,小姐亦认我不出,却从何发作?”遂辩道:“我作巡抚女婿,来历甚大,你谓我冒认,却有谁为证?”知县道:“巡抚真女婿今在此,你还强辩。”

  玉珠思付道:“鹏飞已进京,那有甚对头,且事已至此,只得将错就错。我自有巡抚作主,那怕甚对头。“遂又强辩。知县大怒,下令责打四十。玉珠道:“我名登虎榜,此地却打不得。”知县道:“我打冒名奸徒,速打!”遂着人拖下便打。玉珠受刑不住,只得从实招来。知县闻之,大怒,遂令人拿下收监。

  却说玉珠之书童张三,随玉珠至巡抚衙中,见玉珠被监,亦无力相救。至家禀告,主母闻之,忧闷成疾,几日遂死。问及张必成,方知因疑他害死鹏飞之父,已押至福建待审。张三只得将主母安葬,毕了又至吴江,打探玉珠消息,得知玉珠已死多时,当下到家,奴婢四散,财帛一空,只有独守家中。一日,有自福建来的人,张三询问张必成之事,那人道:“他被押至福建当日,因受刑不住,招供了实情,后被收监,不数日,即死于监中,拖出弃尸于河中。”张三闻言,悲痛至极,当下将主家庄均分与张姓贫户,自削发为僧,不问世事。不题。

  再说这日,忽一女子闯进唐巡抚衙内,夫人问道:“你是谁家女子,怎生到此?”女子道:“妾乃江南人也。家父王喜威,原任云南布政。兄王康,现为福建巡抚。妾名春容,年方二八,因与才人联诗,被父着人追赶,故借贵宅一避,万望奶奶可怜!”言讫,竟潸然泪下。

  夫人道:“原来你与我女儿是一般心病,千里来投,自应相留,只是得与我家老爷商议才是。”正说间,唐巡抚来家,问明原委,欣然应允。春花于房内闻得此事,遂走出来,笑道:“你熟读经书,深通诗词,亦有如此之事。”夫人谓春花道:“彼此皆宦家小姐,同一心病,既难中来投,自应以礼相待,应以姊妹称呼。”春容道:“蒙夫人深恩,愿拜为膝下。”遂倒身下拜。夫人甚喜,使与春花结为姊妹,春容长一月,春花居次。

  自此,春容于此安身,与春花十分相爱,日则同食,夜则同榻,总以读书为事。不题。

  却说鹏飞等三人进京应试毕了,不数日,万人齐集五朝门外,但见黄榜高挂,状元便是章鹏飞,榜眼张天赐,探花章兰花。看罢,各自欢喜,霎时,帝命新科状元及榜眼、探花朝见。

  鹏飞等三人俯伏金阶,帝见三子青年俊秀,十分喜爱,遂赐金花两朵,御酒三杯。三子忙忙谢恩,插花饮酒毕了,帝又召大臣孙建道:“今科三顶甲,青年秀美,世所罕有。朕正宫李后生一女,名唤金玉,年方十四岁,聪敏非常,深通翰墨,朕实爱之,欲得佳婿相配。今状元、榜眼、探花俱为富世之英才,朕欲从三子中择一,以金玉相配,卿为朕择一是了。”孙建奏曰:“臣愿举状元以招驸马。”

  鹏飞在外闻得此事,心下着慌,恐误了春花,遂忙前奏道:“臣自幼已定结发,将欲至家接娶,今不敢忘贫贱而就尊贵,请陛下别选贤土,以配公主。”帝道:“卿既有配,朕亦不强求,”孙建接口道:“状元既有结发,即以榜眼为驸马是了。”

  天赐闻言,因已与兰花议了婚姻。亦忙俯奏道:“臣亦定了婚姻,不敢妄冒。”因三人早商议妥,俱借故推辞,遂又道:“惟有探花年方十四,尚未定婚,可以应命。”帝又道:“既是如此,即招探花为驸马。”兰花上前奏道:“蒙陛下深思,谨当尊旨。只臣幼弱无知,公主亦尚年幼,乞陛下延数年。”帝准其奏,遂退朝。

  鹏飞等三人归至寓所,遂与兰花假造一夭寿八字,付与人送去,正当欢喜,忽一人身穿素衣,哭拜于天踢面前;天赐大惊,扶起方知是家仆,忙问原委,家仆泣道:“大老爷去世了。”天赐闻言,几欲昏倒,哭道:“大老爷有病,何不早来相告?”仆人道:“自你去后,大老爷即得病,恐告之于你,损你前程。”

  天赐当下作丧,托鹏飞申奏,连夜遂欲奔归。鹏飞止住道:“父既已辞世,不能复生,今兄欲加夜奔丧,未免有伤贵体,恐负先君之遗意。”兰花亦劝道:“父母之丧,人皆有之,君得自惜身子。”

  天赐觉事已至此,遂当夜未归。次日清早,天赐即起身,仆人相随,鹏飞、兰花送出,天赐道:“路途遥远,兄妹不能代为行矣,且请回寓。”鹏飞与兰花仍送至千里而别。不题。

  再说李后得了探花的八字,遂使推命者与公主合婚。须臾,太监拿进宫来呈与李后。李后一看,遂来见帝道:“陛下以探花为驸马,妾深以为不可,适得探花八字,使推命者推之,道探花命必夭寿,似此宁肯可招乎?”帝道:“事既如此,不招则罢。”又召兰花道:“朕昨招你为驸马,见你面呈难色。婚姻之事?自有定理。何可强求,今你可别择良配矣。”兰氏暗喜,忙叩头谢恩。

  时鹏飞又俯伏金阶,将天赐之表呈上,奏道:“榜眼昨因父没,即今日奔归,兹遗有表章,奏闻陛下。”言毕呈上表章,看罢,道:“榜跟有丧,不容不去。”鹏飞又道:“国家闲暇,伏乞圣恩,假臣数月至家,臣不胜感激。”帝道:“卿欲归家,早宜来京。”鹏飞应之退出。

  百官各转衙内,皆知状元、探花奉旨还家,俱纷纷来送礼。鹏飞与兰花回到公馆,令仆收拾行装,将欲起身,因各官前来送礼,只得向各衙门辞行。次日早起,百官又来送行,鹏飞道:“弟今暂相离,数月后又将复来,少不得同事有期,再当酬谢。“言毕,与兰花上马扬鞭而去。

  不数日,已至吴江,二人商议:“既经此地,莫如先去探问天赐。”两下意同,遂向天赐家而来。只见张家吊客颇多,众官皆至,遂进堂前,天赐见之,因居丧不便出迎。鹏飞遂令随人摆开祭仪,与兰花于灵前祭拜,鹏飞自读祭文。

  读毕,天赐忙叩头谢宾。鹏飞扶起,共入孝帐内。谈及数语,内堂席已安排,遂请鹏飞与兰花饮酒,天赐在座相陪,各言别后之情。酒过数巡,鹏飞起身。不知后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五回  章状元衣锦还乡
  诗曰:

  无蒂无报谁是谁,全凭义唱快追随;

  皮毛指摘众人识,肝胆针投贤者为。

  风雨恶声花掩耳,烟云长舌月赞眉;

  若教圆凿持方枘,千古何曾有入时。

  话说酒过数巡,鹏飞起身道:“弟于九江雇船至此,今船泊于湖边等候。当此顺风,不便久留,就此告辞,数月后进京再来造府。”天赐留之不住,只得送二人至门首,遂道:“弟制服在身,不敢远送,望勿见罪。”鹏飞道:“是何言也,孰不知礼。”言讫,拜别而出。来至船上,即刻开船,顺风而上,往富春而来。自是天赐在家择日治丧,自此谨守制服。

  再说鹏飞之母蒋大姑在家,自打发鹏飞、兰花进京后,家中虽富厚,亦觉冷落,遂往妹蒋二姑家居住。妹夫解孟甚是敬礼,二姑终日与姐谈笑。二姑无子亦常有忧思,屡劝其夫娶妾,解孟只不从,大姑亦好言相劝。一日,章家仆人来禀大姑,道:“家中报子已到,报姑娘中了探花,大相公中了状元,过半月,将至家矣。”大姑大喜,遂作书令老仆天海打发报子去讫。

  当日,大姑辞过妹夫。即起身回家。其妹二姑亦向来贺喜,姊妹二人同驾一车,仆从随后,不几时即至家中。

  时过半月,值大姑正与妹在房中闲坐,忽来人禀报,状元已回府。大姑即与妹同出中堂,但见满堂旗帜,鹏飞、兰花立于堂上,见了母亲,遂跪拜于地下。大姑忙忙扶起,命兄妹拜过二姑。

  礼毕,大姑命兄妹坐于侧,细问京都之事,鹏飞遂将福建巡抚王忠上表,父亲含冤之故说与母知。大姑闻言,不胜忿恨,道:“如今那贼已家产尽绝,父子双亡。蒙王巡抚与你父报仇,此等大德,即当往谢之。”鹏飞点头应诺。

  兰花道:“今父亲蒙皇上敕封为天下都城隍,各省有诅颁行。”大姑道:“以你父之德,为城隍于职无愧。然圣上之恩,难以报效。”

  鹏飞又将天赐得中榜眼,及至父母双亡,——说知。大姑道:“他既无父母,须要他到此招亲。”二姑道:“此言有理,只是他现在居丧,且待他满了孝服,作书请他便了。”大姑点头应诺。

  不数日,鹏飞遂与兰花同往福建。未及一日,到得省城,令仆写了名帖进与衙内。王忠见了状元、探花名帖,随步出门迎接,与鹏飞、兰花挽手同入暖阁,到得后堂,鹏飞、兰花倒身下拜。



王忠忙忙扶起,请他二人坐于客位,遂道:“二兄弟如此,弟实难解,请问光降敝衙。有何见意?”鹏飞遂将来由详述,后道:“大人所刑之人,即杀父之仇人。大人为先父报仇,真乃重生父母。”言讫,以手拭泪。王忠道:“为民申冤,自是本职,倘状元不弃,愿结为兄弟。”鹏飞与兰花道:“若大人见爱,得常待左右,故所愿矣。”

  王忠闻言,不禁大喜,三人遂于衙内,嘱告天地,愿结为生死之交。王忠年二十居长,鹏飞次之,兰花居三。后设酒欢饮,至晚方休。兰花不胜酒力,醉了扶着去睡。王忠邀鹏飞至书房,鹏飞遂将兰花男装之故对王忠说知,王忠道:“原来妹妹如此奇绝,真可敬也。既已名扬天下,宜早隐身退避,若再如此,恐主上察知反为不美。”鹏飞道:“兄说的在理。只尊嫂处不可言及此事,惟弟与兄知之。”二人谈至半夜方寝。

  次日,王忠与鹏飞早起,见兰花仍在酣睡,遂并至花园闲步,王忠谓鹏飞道:“贤弟婚否?”鹏飞叹道:“弟去年赴科场,于吴江船上遇一女子,名曰春花,其女年貌与弟相当,其才亦不在弟之下,是湖南唐巡抚家小姐,曾与弟联诗定约,至今不闻消息,实令弟伤心。”

  王忠道:“贤弟若以此女为心,恐终有负贤弟矣。”鹏飞不解,道:“兄何以见之?”王忠道:“愚在京时,闻唐巡抚为人刚极而后柔,若知此事,必不相容。此女若守贤弟之约,有死而已,又何指望。愚有一妹,与贤弟同年,名曰春容,亦颇有才名,胸中学问亦不在愚兄之下,虽贤弟意中美人,亦未必如此。愚作书至家,为贤弟说合,不知贤弟意下如何?”

  鹏飞尚有难色,道:“弟与兄今日之盟,与春花昔日之盟,弃旧迎新,弟所不为矣。若天缘有分,自可成配,倘他父不容,此女料不负我,或为父所逼,必然死矣。如其死,我当守之以约,决不复娶。”

  王忠道:“愚闻仁义虽重,忠孝为先。贤弟既为才子,岂不知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么?贤弟欲守义,愚亦不夺贤弟之义,若此女终配贤弟,愿使妹子居侧室。”鹏飞道:“令妹何可为人妾?”王忠道:“决无不可。”鹏飞闻之,只得应允。

  言毕,二人回衙内。王忠遂将此事告之其妻吴氏。吴氏道:“姑娘终身大事,上有公婆,岂容丈夫主持,况为人妾?”王忠道:“你有所不知,想那唐巡抚不能容女,女必自死矣。”吴氏道:“恐不是如此又如何?莫如趁早悔言为妙。”王忠不从,遂作书令人送至家中。书中之意,言与状元结盟,及将妹子许配状元之故。

  鹏飞与兰花歇住数日,遂欲起身,王忠留道:“贤弟既与愚结盟,便是一家,相聚未几,即匆匆欲去,这是缘何?”

  鹏飞道:“弟出京时,主上言明,宜早回京。今弟在家已久,不敢再留,就此告辞,后会有期。”

  王忠知留他二人不住,遂道:“贤弟欲去,愚亦不便强留”。又附鹏飞之耳道:“妹妹切宜禁之,不可再由他进京。”鹏飞点头应之,即与兰花起身,王忠送出拜别。

  不出半月,二人即至家中,即将结义及王忠以妹相配之事,一一说与母亲。大姑闻之,心中欢喜。鹏飞因思春花甚切,遂与母亲道:“儿子吴江订约之女,至今全无动静,儿欲往湖南探之,若姻缘有成,儿愿足矣。倘或不然,儿亦当自尽其情。”大姑道:“你往湖南。得早回家,必以功名为念。”鹏飞闻言,点头应允。正欲起身,忽报圣旨到来,只得与兰花忙整衣冠,焚香接旨。

  那传旨之官至门首,读罢圣旨,鹏飞闻圣旨命他为湖南学政,妹妹兰花为江南学政,且即月赴任,心下大喜,忙与兰花叩头谢恩,又设酒与饮差接风,饮毕,送入公馆歇下。

  鹏飞思忖道:“命为湖南学政,正好探访春花消息。”不禁欣喜,又暗暗谓兰花道:“贤妹才名扬于甲第,志已成矣,何不托养亲之故,退守深闺,以尽女道?若再执迷不悟,恐犯欺君之罪,悔之不及矣。”兰花道:“兄往湖南仕途保重,妹之事将斟酌而行,兄不必远虑矣。”

  鹏飞终不放心,遂将此意告这母亲。大姑道:“小妹之事,我正思量。”遂唤兰花道:“圣上命你为学政,你意如何?”兰花道:“儿正踌躇,尚未有定,倘不赴任,恐负皇上爱我之意。”大姑道:“你本闺阁绣女,今声名列于榜上,犹不知足,将欲自杀其身耶?”兰花闻母言,即决意不出,遂作表请辞,托钦差覆旨。

  次日,将此表转托钦差代为申奏。钦差回京,即将表文奏帝。帝看罢允奏。

  自此,兰花于家中卸却男装,现出女子面目,谨守闺房,终朝以琴书为乐,吟咏为欢,绝不题仕宦之荣。当日鹏飞收拾行装,别了母亲、妹子,遂往湖南而去。暂且不题。

  却说春容与春花自结为姐妹之后,终日以读书为事。一日,春容独坐书房,只见春花欢然而来,道:“如今可好了,鹏飞中状元子。”春容道:“何以知之?”春花道:“有状元报在此。”一头说—头自袖中取出,交与春容。

  春容看毕,春花问道:“为今之计,将怎生是好?”春容道:“鹏飞自与贤妹订约之后,贤妹费尽心机,受尽苦楚。他倒安然,只图功名,全无一毫念及贤妹。细想此人,实是负心之人,莫如早绝此念,别图他计为妙。且你我有此才学,怕无才子相配不成。若得其人,吾姐妹共事,何必切切如此。”

  春花闻言,沉吟片时,道:“妹道此人亦是无情,却义不容弃,倘无缘有份,妹愿与姐姐同事则个。”

  春容道:“我姐妹虽属女子,若胸中所学,亦不在男儿之下,何必寂廖守此探闺,作—女子之状乎?”

  春花道:“姐姐有何高见,妹愿相随。”

  春容道:“为今之计,当瞒过爹娘,假扮书生,出游于名山胜境,访察贤士,倘遇知音,则许之。若坐守深闺,徒然无益。纵使父为其择配,决非我姐妹如愿。贤妹你意下如何?”

  春花道:“访月下章郎,妹遂愿往;访他人,妹誓不往矣。”

  春容道:“贤妹真是有义之入,却他如今中了状元。仕途不定。既欲访他,得先打探消息才是。”当下二人商议既定,遂扮了男装。暗藏珍宝于身,由花园后门而出。不题。

  却说这日唐巡抚于衙内闲坐,忽有家人呈上京报,见鹏飞已中状元,心中大喜,思欲使人往富春与鹏飞议婚,遂进内告之于夫人。恰秋香于夫人身侧,闻得此事,遂至书房来报小姐。

  及至书房,四顾无人,又往小姐房中,亦无人影。正疑惑间,忽见夫人欢然而来,问道:“小姐在那?”秋香道:“奴亦不知他去向。”夫人道:“想必于书房中。”秋香道:“奴适才自书房而出,不见小姐,连王小姐亦不见了。”

  夫人闻言,心下老大着忙,亲自去寻亦是不见,初时尚且隐瞒,及侯了一日,仍不见转来,只得与巡抚说知。巡抚怒道:“此等女儿,要他何用,凭他去罢。”言毕,亦不再问。夫人暗着人寻查,只是不见,不由得忧闷十分。

  回文再表那春容、春花二人,那日扮了男装,至门外见一卖状元报的,那人道:“今科状元、榜眼、探花俱为青年奇才,且又貌美,如今皇上招了状元为驸马,今科盛典比向年不同。”

  春花闻言,登时大惊,谓春容道:“章郎真乃负心汉也,为今之计,如何是好?”春容道:“贤妹放心,以天下之大,恐无我姐妹之良配么?”春花道:“欲得良配,必远出他方,于爹爹境内之地,恐泄漏机关,不宜久留于此的。”春容道:“何必定论,随机而往即可。”

  二人行至河边,恰一船欲行。遂搭了此船,顺水而下。春容道:“三江素称盛地,金陵尤为佳境,妹妹幼居此地,尝闻其美,与姐姐同往一游何如?”春花道:“如此亦好,只是你我须得更名,且以兄弟相称。”

  当下二人商议,春容改名金生,春花改名银生,一路向金陵而来。凡是名山巨川,莫不游玩,所到之处皆留题,在路数月方到金陵。

  金陵乃春容幼居之地,因扮了男装,每过自家门首,及见了自己叔伯,只做不知,租了公馆歇下。一日出游,见满城士子纷纷,一茶店中十分闹热,二人亦进去吃茶。但见俱是青年秀士,内中一人道:“今科状元只十五岁,人皆称他为神童,选了湖南学政,已将到任。”

  春容闻得此言。遂谓春花道:“卖报人之言差矣,既招驸马,怎得出仕湖南。早知此事,亦不致有此行。如今章郎到了湖南,必来拜我爹爹,姐妹又私出在外,倒令我爹爹又加一恼。”

春容道:“既已如此,悔之何及,若章郎有缘自有一定。今章郎既任这里,何不进场一游,况探花又是章郎兄弟兰花,你我用心作文,彼必惊奇,那时正好乘云上天,若婚姻之事,付之天命可也。”春花道:“姐言之有理,只你我府县未曾考过,如何进场?”春容笑道:“今爹爹于湖南为官,只须借一名帖往府县一拜,自可进场,何虑之有。”春花道:“姐言甚好,就此行罢。”

  当下算还了茶钱,出店来,即写了金生、银生名帖,雇了跟班,遂往府县去拜。那府且见了名帖,知是唐巡抚的公子,无不加意应承,未几日,学宪到来,却是姓钱名彦。只因兰花不出,将钱彦补职。一到任,知府亲身护送二人进场。考罢归来,甚觉得意。

  是日,钱彦将文字批阅,一连看了数百卷子,只是摇头,勉强取了几卷,甚不如意。及看到金生文字,遂怕案惊奇。不知后来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六回  俏佳人扮装应试

  诗曰:

  不道高愁度驿椅,只今魂梦记奏萧;

  春风自是无情物,未许闲花伴寂寥。

  翠翘金风等闲肴,一片心情湿素执,

  无限相思谁与诉?花前惆怅倚栏干。

  话说钱彦看到金生文字,遂道:“怪哉!奇哉!此间亦有如此之士。吾平日自恃所学以为绝妙,今日始知自负矣。”又看到银生文字,愈加惊奇,遂道:“此等奇才,不当列于凡士之内,吾当荐入京师,以显国家文明之治。”

  次日,知府大人来,钱彦道:“昨考贵府,得文字二卷,觉与诸生不同,贵府试观之。”遂取了那二卷,交与知府大人。知府接过—看,只见满篇圈点,又见是金生、银生名字,遂大喜道:“此二子是湖南巡抚唐公之子。”钱彦道:“缘何奇才多出于此老。”遂着人请二子进内。

  这二子进得衙内,钱彦以礼相待,待其坐定,遂道:“适才见公子妙文,诚不加点。今荐公子于天子之前,以光盛国。”春容道:“学生素无知识,今蒙大人举荐,诚恐有负所荐矣。”钱彦道:“公子毋自谦,本院岂不识人。”

  言毕,春花道:“既蒙垂爱,敢不应命?”钱彦大喜,遂留二子于后衙内。春花谓春容道:“我等俱是女流,今荐入京师,恐终久不雅。”春容亦低低道:“得此机会,正展胸中才学,以登青云之上,何必多虑?”次日钱彦即修了表章,送二子进京。不题。

  却说唐巡抚于衙内闷坐,忽有京报至,道新状元章鹏飞点了湖南学政,不日将到任。巡抚闻知,转加烦恼。不数日,鹏飞果到任,巡抚即率满城官员,至河下迎接。

  只见鹏飞舡上出来,青年俊秀,貌美过人,飘然有喜色,见了巡抚,即深深一揖。巡抚回礼,鹏飞将欲跪下,巡抚忙忙扯住,道:“先生过来,实乃天子命臣,毋自卑也。”鹏飞道:“晚生一介书生,久慕老大人盛德,今得拜台下,实三生有幸。”二人俱都谦逊,当日吉辰,即拜印上任。

  次日,鹏飞即往各衙门拜会,及至巡抚衙内,巡抚设酒相待。又一日,鹏飞着人至巡抚衙门求婚,巡抚遂将女儿自吴江以来之事,细细相告。那人回转,亦将此言回复鹏飞,鹏飞闻知,伤感不已。

  这日,鹏飞欲去拜叔父顺发,遂着小衣小帽,带一仆相随,向章村而来。却不忘春花之事,暗忖道:“小姐先初既避于章村,如今去向何方,叔父必知,到了自有消息。”

  正想间,至至章村,遂令仆人送上名帖,顺发见了,知是侄儿到来,遂急命请进侄儿,鹏飞进内,请出婶娘,一同问慰毕了,顺发即着丫头整治了酒肴,摆于桌上,一堂欢坐,细论两家之事。言语间谈及春花,叔父婶娘竟全然不知,俱十分叹息。

  吃罢,天已将暮,鹏飞拜罢叔婶,欲起身回转,顺发忙止住,道:“天色已晚,在此歇息。”鹏飞身已倦,亦不推辞。顺发遂命人将鹏飞送至书房安寝。

  是夜,鹏飞卧于床上。左思右想,不得春花消息。觉十分凄凉,那能入眠,遂起身挑灯独坐。忽见案上有书数卷,即启开读之,亦不耐烦。又翻出屉中新诗数本,俱是抄写的,才读一首,觉其文辞清新,所作不凡,读来令人精神爽快,连读几首,愈见才思敏捷,遂叹道:“作此诗者,乃天才也。”又看了数首,道:“此人之才,胜我十倍矣。”遂续看之。

  不觉已是天明,顺发进来,见鹏飞仍于灯下看书,遂问道:“贤侄因甚早起?”鹏飞道:“叔伯才早,侄儿适间方起。”须臾,仆人献茶进来。茶罢,忽一少年进内,立于顺发之前。顺发谓少年道:“客乃你伯兄也。”

  那少年闻罢,忙忙下拜。鹏飞即回礼,那少年又转进房中去了。鹏飞遂谓顺发道:“贤弟何来?”顺发道:“近因先生辞世,适才吊礼方回。”鹏飞又道:“多少年纪?”顺发道:“十五岁了,名显兵。”鹏飞道:“侄儿所观之诗,其非是贤弟所作的么?”顺发道:“正是,却俗庸之句,侄儿暇间可为其斧正。”

  鹏飞—头翻着诗本,一头谓顺发道:“叔父有此孩儿,实是令人羡慕。侄儿观此诗,作文奇绝,真可谓当世之英才。侄儿奉天子命,遇贤才当荐朝廷。今贤弟年少学博,岂可怀其宝而迷其邦?侄儿当为荐于天子之前,以为国宝。”

  顺发闻言,心下甚喜。遂道:贤侄为提举,却恐辱子才不称荐。”鹏飞道:“叔父不必多虑,侄儿来日当命府学送贤弟进京,可先使贤弟收拾行装。”顾发应诺,遂同至客堂。

  吃罢早膳,鹏飞即辞过叔婶,起身回衙。顺发着人整备车驾,鹏飞登车而返,其仆乘马相随。回到衙中,鹏飞修了荐贤表章,即传长沙府学至,分付道:“今章村有一才子,你即将其送至京师,有表文一纸,到京时可向礼部投下。”府学领命而去,至次日,携了表文。遂至章村,约显兵进京。不题。

  却说钱彦所荐二子,着人进了京师,至礼部投文。礼部尚书李德接了文书关奏章,即批听候奏议。鹏飞所荐章村一子,命长沙府学送进京城,亦至礼部投文,礼部一概收了文书,亦令他听候回文。

  次日,礼部奏帝道:“今有江南学政荐二少年进京,乃湖南巡抚之子,一名金生,一名银生,有表奏闻。湖南学政亦有表文,荐一子来京,姓章名显兵,俱在朝门候旨。”

  帝看了表章,大喜道:“两学政如此为朕访才,实乃贤臣也。”遂批道:“五日内候朕亲临面试,可暂着三子寓于阁中。”礼部领旨出朝,遂请三子寓于丝纶阁。

  这显兵见了春花,似乎面善,又不好认得。春花认得显兵,遂将自己男装并春容之事告之,又嘱其万不可泄漏。显兵点头会意,遂将鹏飞之意告春花。春花闻罢,心下着实欣喜。

  及至考期,帝即传旨,选三子上殿,钦点题目,使三子作文,并命大学土孙建监场。未及—个时辰,三子作文俱毕。太监进宫,呈上作文,帝将文字细看,后示诸文臣道:“朕阅此卷,颇觉快绝,卿等可细评之,以辨高下。”

  文臣领旨,簇拥殿前,各看一卷,莫不惊异,又易换了看,愈加称奇。遂奏帝道:“三卷皆天才,更无分高下,臣等何敢妄评。”帝喜道:“诚如是,学政所荐皆有眼力。”遂即三子皆点为翰林。三子俱喜,即谢恩而出。

  次日,帝又传银生上殿。春花闻听,急急上殿,帝谓春花道:“卿少年英杰,朕深爱惜。今正宫之女金玉,与卿年貌相当,才德可配,愿招卿为驸马,不知卿意下如何?”

  春花闻言,心下着慌,忙叩头奏道:“蒙陛下深恩,本当遵旨,却婚姻之事,必待父母之命,望陛下体臣愚衷。”

  帝道:“卿欲待父命,即传于卿父即可。”遂写了圣谕,命大学士孙建带去湖南议婚。春花见已如此,只得谢恩退出。

  春花转至丝纶阁时,将事体告之于春容井显兵,三人俱都着急,显兵道:“今圣旨传往湖南巡抚处去,倘巡抚畏罪,定然奏明真情,小姐将置身子何处?为今之计,不走更待何时,今家兄任湖南学政,原与小姐有盟,其如逃回湖南,暂寓舍下,使人告与家兄,他自有法儿。”

  春容闻罢,道:“此言甚是。”遂与春花换了书生衣巾,带了盘费,辞了显兵,私自出了丝纶阁。且喜无人觑见,一路直出京城,向湖南面来。

  这日,二人到得湖南,遂投奔章村。那顺发正于家中闲坐观书,忽见二少年至,口称继父,方知是春花,遂大喜道:“小姐至此,速请内坐。”又指春容问道:“此小姐为何人?”春花道:“他乃我义姐春容也。”



二人坐定。顺发道:“自小姐去后,我无处不寻,请问小姐,许久去向何处?”春花遂将在外游玩,府上考试并荐至京师,得遇显兵,同场应试,皇上钦点翰林,至欲招驸马,私自逃回始末,详述一番。

  顺发闻之,叹道:“小姐如此天才,实是可惜。请暂居小舍,我当与侄儿商议,为小姐想个法儿。”言讫,领了春花、春容进内屋,见其妻华氏。春花谓春容道:“此即妹之继母。”春容闻言,即与春花同下拜。华氏忙答礼,遂请二人进得卧房,更换了女衣,又与诸家人相见,不题。

  却说鹏飞正考完外府转省,于衙内闲坐,忽福建巡抚王忠使人送书来此,进即呈上书函。鹏飞忙拆开视之,方知是春容因与人联诗,恐父亲动怒,遂畏怒而逃,杳无踪影。

  鹏飞看毕,即长叹数声道:“我命怎的如此多舛?”只得写了回书,令那人带回,心中不禁烦恼十分。忽有人来报叔父到来,鹏飞即出门相迎,将顺发领进私衙。问慰毕了,顺发谓鹏飞道:“贤侄荐小弟进京,已蒙圣恩,钦点为翰林。”鹏飞道:“侄儿方才转省,竟全然不知此事,京报几时到的?”顺发道:“京报已到半月,二报又来了。”

  鹏飞闻言,忙问道:“二报何喜?”顺发道:“江南学台荐二才子金生、银生,与你弟一同朝考,俱钦点翰林,此二才子己至家中。此即二报,实是贤侄之喜!”

  鹏飞不解,又问道:“金生、银生为何方人氏?侄儿未曾听说。”顺发道:“贤侄不晓,那二才子即是唐巡抚之子哩!”鹏飞道:“向闻巡抚膝下无子,且缘何为愚侄之喜?”顺发道:“此二才子即贤侄月下嫦娥与王小姐。”鹏飞喜不自胜,道:“王小姐毕竟为何人?”顺发道:“此女即苏州王喜威之女,其兄今为福建巡抚。”

  鹏飞闻得,详情俱知,遂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遂将与王兄结义许婚之事,一一与叔说知,又将王忠来书拿与叔父看。罢了,顺发道:“这二女实是千古奇女。”遂将帝欲招春花为驸马,二女逃归之由。俱与鹏飞说知。又道:“二女来历既已分明,贤侄可既与巡抚议婚,早完好事。”鹏飞道:“理当如此,愚侄将谋此事。”言讫留了叔父吃酒,至日落西山方归。

  次日,鹏飞请布、按两司吃酒,布、按两司欢然而来。席间,即托布、按至巡抚衙中议婚,二人俱愿为媒。待席散后,二人即至巡抚院上,为鹏飞求婚。暂且不题。

  却说唐巡抚自春花私出之后,夫人终日啼哭。巡抚恼怒,遂道:“恁般辱女,定然将他除去。”即悬赏白银百两,捕春花来献,若有隐藏之人,查出同罪。

  夫人闻之,大哭不已,谓巡抚道:“人已年远六旬,举目无亲,只这么个女儿,还欲除去,其心甚狠。倘一旦除却此女,我与你死于地下,谁为殡葬?”

  巡抚闻得此言,更加怒气,遂忧闷成疾,着人请医调治,亦不甚重。至年终,偶冒风寒,其病加重,不能起床。这日忽阙金陵来报,道金生、银生两公子经学台举荐,进京应试去了。时巡抚正在危急之际,夫人闻知此事,暗忖道:“有甚公子,分明是王小姐与我女儿假扮男装。”当下瞒了巡抚,以银子打发报了去讫,又嘱衙中人不容与巡抚说知。

  至次年二月,巡抚病愈,忽报大学士孙建传圣旨到来,巡抚即命人备了香案,跪下接旨,孙建读圣旨道:

  江南学政钱彦,荐到卿子金生、银生,经朕面试,才果堪夸。兹招卿子银生为驸马。卿子欲待父命,不敢不告而娶。兹命大学士与卿议婚,勿负朕心。

  读罢,巡抚全然不解,只得谢恩,接过圣旨,遂请孙建内坐。巡抚道:“适才圣旨,老拙实不能解。且老拙只生得一女,如今亦不知去向何处。那有甚孩儿?”孙建道:“二公子经皇上点为翰林,怎道无子?”

  巡抚不能答,旁有家人跪禀道:“前江南已有报子到来,报二公子入学,已荐入京师。夫人料是二小姐假扮男装而去,因大老爷尚有病于身,故暂且瞒过,报发报子去了。”不知后来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七回  新夫妇洞房麈战

  诗曰:

  千里姻缘仗线牵,相思两地一般天。

  鸾信那绍云引报,梅花诗句陇头传。

  还愁荏苒时将逝,只恐年华鬓渐翻。

  此昼俄闻应未晚,忽忽难尽笑啼缘。

  话说巡抚闻家人言,方才恍然大悟,遂谓孙建道:“江南二子,实老拙之女,瞒过老拙,假扮男装去的,是以至江南应试,学台荐进京城,老拙实是不知。既事已如此,老拙所不能免,当修表道明,求大人于皇上面前婉言。”’

  孙建知二公子是女所扮,心下着实敬慕,当下允诺。巡抚悲喜交加,即着人整治了美酒佳肴,款待孙建,席间推杯换盏,无不欢喜。吃罢,巡抚忙修了表章,交与孙建,并求其于皇上面前美言。孙建应允,携表章而返。不题。

  再说布政与按察领了鹏飞之意,至巡抚衙中议婚,巡抚忙将二司迎进内衙。叙礼毕了,巡抚命人奉了茶,遂道:“二位年兄今日至此,不知有何赐教?”

  布政道:“我等特来报喜。”

  巡抚不解,忙问道:“有何喜报于我?“

  按察道:“二位令爱钦点翰林,如今已出京城,寄居章村,故来报喜。”

  巡抚道:“辱女原来已回来了么,本欲除之,今因成欺君之罪人,又当待君命以除之,今当再行申奏,听凭主人发落。”

  布政道:“今学政章大人原是令爱意中人,何不择了吉日,令其毕婚,后上表申奏,圣上必然见喜。”

  按察道:“弟等此来,特为章大人议婚,务乞老大人见诺。”

  巡抚闻言,惊问道:“如此之事,你等不畏王法么?”一头说一头拂袖而走,布、按二司叱得绝无情思,只得悻悻而返。

  这唐巡抚闻知春化、春容二女早出京城,且寄章村,遂一头使人接他二人回衙,一头即写了表章,令人飞报进京。夫人闻知,暗发令箭,将表章追回,巡抚自是全然不知。不题。

  却说这日礼部尚书出班奏道:“江南学政所荐二才子,于前日退朝后便不见了。臣已各处查寻,却杳无音迹,请陛下定夺。”

  皇上闻言,遂召湖南才子显兵问之,显兵故推不知。皇上又命人远近寻觅,并无影迹,遂欲提唐巡抚来京。

  礼部尚书又道:“唐巡抚乃重臣,不可擅行提动,恐外镇惊疑。今大学土孙建已至湖南,且待他转京再议未迟。”

  皇上觉他言之有理,当下应允。只是忧闷不乐,遂将上事告之于皇后。皇后道:“皇上不必多虑,得保重贵体,况既有佳儿,还恐无佳婿?岂必是唐公子方如陛下意么?”

  皇上道:“恐如此奇才,不可复得。”

皇后道:“以四海之大,恐得不到奇才么?若天下学政尽如湖南、江南一般,何恐才之不广。今湖南章公子,妾闻当日并试,无分高下,且年貌亦与女儿相当。陛下何不招为驸马?”

  皇上思忖道:“如此亦好,只是孙建仍未返京,不知为何?”遂道:“且待孙建回京再处。“皇后不便再言,故暂罢此事。

  这日,皇后奏道:“宫中规矩,宫女五年一换,今已十载未经改换,女子约有千人,年皆二十六七岁,莫不暗自嗟怨,若再迟数年,则尽误其终身矣。故妾经久思,乞陛下另选新妃,以充宫用,将宫中女子俱发还原省,听其择配。如此之事,乃是陛下之大德。”

  皇上觉说得在理,欣然应允,遂传旨至各省巡抚,凡十五岁为始,十七岁为止,或已字未嫁,无分仕宦公侯之女,俱要送省,须巡抚亲眼验视,择其善者百名送至京师。倘有隐藏不献,或徇情以好作歹发回者,察出以逆旨论。

  旨意传下,各省俱依宫照办。湖南唐巡抚当即行文各府县,限—月之内,俱要女子至省,倘有藏隐者,定按律治罪。

  未及一月,各县纷纷送女子至省,唐巡抚—一验视,约选了九十八名,皆为绝色女子。遂召二知府至,吩咐道:“次日令你二人押送女子进京,须得围轿二百乘,军妇一百名,每一女子用一军妇伏侍。”

  二官领命,忙忙打点进京,有一知府近巡抚身侧,低低道:“大人,女子尚未足数,如何起身?”

  唐巡抚道:“此事并非你所知晓。”言毕,拂袖而去。

  次日,巡抚坐于堂前,令婢进内请二位小姐出来,有事相告。那婢领命,转身进房,时春容与春花正梳洗毕,忽闻呼唤,即忙出来拜见巡抚。

  巡抚谓二女儿道:“今皇上选妃,你等虽公候之女,却不敢隐瞒。各省欲得百名,如今尚欠二女,故令你姊妹凑足成数,行装已备,即刻起身。”言讫,未待女儿申一言,即命左右推二女上轿。可怜二女欲言不得,惟有痛哭不已。

  出了城池,一知府向前,一知府押后,路途严禁,不容交头接耳,一路数百人,向京城进发。

  此时夫人于后堂闻得二女之事,忙忙出来救时,却春容、春花已去十余里了。夫人不由得掩面大哭,又以头冲巡抚胸前。巡抚道:“今圣旨森严,虽是公候之女,亦不敢隐瞒。你岂敢因妇女儿之爱而违王命?”言讫,自往花园中散闷。不题。

  再说大学士孙建自湖南转京,至四月间方到,遂将唐巡抚表章奏皇上。皇上视毕,方知金生、银生俱为女子,遂叹道:“有如此天才,可惜身为女子。今出京远避,俱是朕之过也。”当即召湖南才子显兵至。谓显兵道:“卿年貌与朕女相当,今招卿为驸马,不知卿意是如何?”

  显兵闻言,着实欢喜,遂道:“蒙圣恩高举,臣岂能推辞。”言毕即叩头谢恩,

  皇上令人忙忙扶起,又道:“如此一来,终遂朕愿矣。”当日还宫,将此事与皇后说知,俱皆欣喜。遂择了吉辰,为女儿毕婚。

  是日,婚期已至,将显兵迎至宫中,御赐金花喜酒。饮毕,只闻得三回鼓罢,八音齐鸣,数十宫娥簇拥公主出堂,与显兵交拜天地,遂至洞房,共饮合卺之酒。那显兵看公主金玉,生得花容月貌,俊秀无比,怎见得?但见:

  眼如秋水,眉如春山。颗颗樱桃樊素,纤纤弱柳在柳。俏丽脸蛋。似风弹得破;纤纤玉指,犹精雕的美玉。彩臂柔若无骨,乌丝巧挽云螺。凝是月殿坠嫦娥,只少天香玉兔。

  那金玉看显兵,生得英俊潇洒,十分标致,怎见得?但见:

  面如满月,唇若涂朱,眼凝秋水之神,眉萃春山之秀;鼻儿似葱,面含微笑,性格温柔,其可谓貌似潘安,才如子建。

  饮毕,百官退出,众婢撤下。显兵遂闩了房门,将金玉搂进怀中,低低的道:“多蒙皇上并皇后怜爱,招我为驸马,实乃我三生有幸!”一头说一头将手摩抚其身。

  金玉满面娇羞,低首不语。显兵又双手捧其脸,四目相对会意—笑,并至床上,显兵替金玉卸了罗衫,又去了内衣,露出—对圆润的酥乳并那丰隆柔腻的牝户来,紫艳艳的,毫无一根毛影儿,煞是爱人得紧。遂探手于金玉股间,轻抚牝户,又将指拨弄花心,引得金玉满面胀红,口内呀呀作声。

  显兵一头拨弄不止,一头将另只手卸了自家衣裤,胯间那物早直矗矗的,胀得发紫。遂推倒金玉,扛起金莲,捻住铁杵般阳物,觑准牝门?挺身即刺。

  金玉年幼,户道窄小,艰涩难进,经这一耸。只进得半个龟头,金玉惊恐,忙将肥臀一缩,哀告道:“郎君,奴怕得紧。”显兵道:“俏心肝,莫怕,我缓缓入了便是!”言毕,将身一挺,又硬进二寸余。金玉大叫疼痛,忙忙把手控住,哭道:“嗳唷,痛死奴了,死也,死也!”

  显兵干到这要紧之处,那能由他,即将手一扯,猛的往里一送,余下半根全进去了。金玉喊爹叫娘,竭力缩臀,双腿紧控显兵腰背。显兵觉阳物被锁得难过,如将索捆紧的一般,遂亦止了,急急的喘气。

  须臾,显兵将金玉金莲儿放起,覆住金玉,口对口儿,将舌儿度于金玉口中,伸伸缩缩,乱钻乱点,弄的金玉香津满口,咕咕咽个不止。又握住金玉那光油油的酥乳儿,细心把玩,连呼有趣。摩弄片时,将口儿含住,大吮大咂,好不兴发。

  金玉经调弄多时,竟亦忘却牝户疼痛,反觉奇痒无比,如搔抓般无以能禁,遂娇声道:“心肝,我那里面胀得难过,且骚痒无比,你且缓缓抽送则个。”

  显兵闻之,遂款款抽进,五浅三深,三浅五深,抽个不迭。金玉觉牝中热烙酥痒,十分美快,纤腰轻摆,又置手于牝户间,摩揉不住,惹得显兵淫兴大作,急扯过绣枕,衬于金玉臀下,扳住香肩,挺身大抽大送,霎时八百余度。

  金玉渐得佳趣,亦无他顾,任显兵大肆出入。那阻物似透灵的一般,每每深投牝内,直笃那花心之上,入得金玉花心发痒,酣美畅然,要紧之处,亦把双手紧勾显兵颈儿,下面则举臀迎凑不迭,那牝户一张一翕,将阳物吞进吐出,弄的浪水儿流个不止。

  金玉初逢大战,且又干得如此之狂,未免身困力乏,香汗遍濡,娇喘微微,瘫倒于床。显兵兴炽情狂,只管极力抽送,将那阳物于牝内左冲右撞,周身美快无比,口中亦叫道:“亲肉达达,真个爽利死我了!”一头说一头抽耸不迭,入的下面唧唧作响,犹猪吃潲水之声,不绝于耳。

  又大干了近半个时辰,显兵觉金玉无了动静,猛的睁眼视之,见他双眸紧闭,朱唇微启,早昏死过去,遂忙忙以口布气。须臾,金玉方才醒来,微微叹道:“心肝乖乖,你如此会弄,入的奴都欲死了,饶了奴罢!”言讫,即探出纤手,拨弄显兵那阳物。

  显兵笑道:“既险些入死你,还惹那物儿做甚?待我令神勇大将军,将你肉洞几干个爽利!”言毕,遂扯开金玉纤手,挺枪猛刺,霎时千二百度,入的金玉娇躯大动,淫声浪语,一声高比一声。金玉极力承受,觉牝内似蜻蜒点水,又如饿鸡啄食。显兵龟头犹吞吮之妙,爽利至极,正在兴头,不觉身子一软,知是要泄的了,遂死抵花心,方才未曾走漏一滴。

  显兵经这番鏖战,已是筋酥骨软,气喘如牛,欲再行抽送,奈何周身软而无力,遂翻身仰卧于床,即令金玉跨身上马,做那羊油倒烧蜡烛之势。

  金玉小憩之后,淫情大炽,见那阳物冲天而立,遂腾身上马,将牝户照准龟头,狠力往下一坐,只闻得秃的一声,那阳物早入进了半根,觉牝内胀满.阻得难过,即探手揉那牝户,—头将身儿忽高忽低,缓缓的方才连根没尽,旋即闭目吸气,一起一落,唧唧桩套起采,甚是有趣。

  霎时即桩套数百余度,金玉香汗淋漓,兴动情狂,套桩得更欢。显兵双手握住金玉酥乳儿,或者揉捏,或者拉扯。又抬首视那牝户套桩之势,见金玉骚发十足,遂撑住金玉肥臀,一抬—放,着力帮衬。

  金玉在上桩套不止,双手撑于显兵腹上,又是咿咿呀呀的浪叫,把个肉棍儿紧锁慢夹,润滋油滑,毫无阻滞,当下便有一千余度,亦不觉疲。

  正桩套间,显兵猛可里往上一顶,险些将金玉顶翻下床,忙忙扯住,令其将身横陈,仰卧于床。显兵这才纵身下床,立于床沿,掰开金玉双股,将昂扬阳物照着牝户,往里一耸,驾轻就熟,觉牝户不甚紧,阳物遂悠悠直达花心,旋即往来抽提,霎时八百余度。金玉牝户紧锁,那阳物似被咬住一般,显兵极力抽送,金玉复至佳境,柔声颤语道:“亲亲!花心酥痒难当,速速顶撞则个!”

  显兵闻言,将那阳物跳上窜下,自首至根,又—连搠攘了数百度。入得金玉云鬈蓬松,牝中酸痒酥麻。金玉遂将柳腰儿扭个不歇,口内心肝亲肉达达,肉麻乱叫。不知后来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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